深一度｜NBA生意场被比作奴隶制，连超级巨星都迷茫

美国媒体制作了一张图片，展示了今年的NBA交易截止日有多么疯狂。

过去5天发生了超过20笔交易，从赛季开始到交易截止最后时限一共有63人次的球员被交易，其中包括东契奇、安东尼·戴维斯和维金斯在内的9名全明星球员……

北京时间2月7日凌晨，随着NBA本赛季中期交易截止日的到来，全世界篮坛见证了“NBA史上最疯狂”的一次全联盟大交易。与往年最大的不同就是，当东契奇和戴维斯这样的超级巨星都出现在交易名单里，没有一个球员敢说“自己是不可以被交易的”。

事实上，在赛季中期被交易的球员，没有季前训练营去适应新球队，没有足够的时间找房子，还要考虑家人和宠物的安排，很多球员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思索，今天我还会留在这座城市吗？

“归根结底，这就是现代奴隶制。即便你有合同，别人还是能决定你去哪儿。我们确实赚了很多钱，可以养家糊口，但最终如果他们说：‘明天你不用来了，你得去那儿。’”

这是在今年交易截止日前被连续交易三次的德国球星施罗德说出的一番感慨，即便是这些普通人眼里的百万富翁、千万富翁甚至是亿万富翁，他们面对交易依然会感到害怕、迷茫甚至是愤怒，而这就是NBA生意场上的人间百态。

戴维斯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是在看电影时得知了被交易的消息。

迷茫、不知所措，没几个人能安然入睡

就在交易截止日结束前差不多13个小时，正在球馆里训练的全明星安德鲁·维金斯接到了“你被交易了”的消息。勇士跟队记者随后在社交媒体上描述了当时的情况：维金斯在热身结束之后离开了球场，助理教练、保安以及库里在维金斯返回更衣室的路上与他握手；更衣室内，几名球员走到维金斯身边，也先后与他握手；不久之后，勇士队在媒体开放时间突然关闭了更衣室，主教练科尔叫回了所有在训练的球员，然后发表了讲话，当所有人走出更衣室时，球队的气氛相当低沉。

这就是今年交易截止日前的真实一幕，就如库里此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谈及东契奇和戴维斯互换东家时所说，“它（交易）来得那么突然，没有任何预兆或传闻，也没有任何迹象，尤其是他们刚打完总决赛，这让人有了警醒，或许联盟中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安稳入睡，对自己的位置有信心。”

今年NBA赛季中期交易截止日的疯狂，正是从独行侠和湖人的那次“地震级”交易开始的。当美国媒体ESPN的资深内幕记者查拉尼亚爆料了“东契奇和戴维斯互换球队”之后，绝大多数人的反应是，“他的社交账号是不是被黑客盗号了”。然而，查拉尼亚此后连发数条状态确认消息的准确性，外界才意识到“不可能发生的交易”似乎真的变成了现实。

“你可以想象我有多么惊讶，我必须检查一下是不是愚人节。我真的不相信。”这是东契奇在参加湖人的首次媒体见面会时分享的真实感受，“我很惊讶，达拉斯对我来说像家一样，所以这对我来说真的是艰难的时刻。”

东契奇加入湖人和詹姆斯并肩作战，引发了一系列大交易。

对于东契奇而言，从达拉斯到洛杉矶，其实是走进了一个更大的球市，也拥有了更多的资源和机会，但是就这样在没有征召的情况下被交易，即便是作为现役NBA排名前五的球员，他依旧感觉很难接受，“第一天真的很艰难。我感觉这最后的48小时就像是一个月。感情上确实很难受，但今天好多了。”

相比于东契奇，戴维斯对于自己的未来或许有一些预判，毕竟，在交易之前，他已经和湖人的管理层产生了矛盾，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对于交易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我确实很惊讶，当时我正在看电影，然后就接到了消息。”

就在过去的一周时间里，当东契奇、戴维斯、维金斯被“送走”，NBA联盟再次被证明是一个生意场。或许在这些“无法控制自己未来”的超级巨星中，拥有交易否决权的詹姆斯是相对幸运的一位，除此之外，在太阳和勇士的交易即将达成时，主动介入叫停的凯文·杜兰特是为数不多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超级球星了。

马丁在和独行侠的比赛前得知自己被交易到对手的阵中，瞬间从主场球员变成客场球员。

主场作战依然像是打客场

球员在赛季中期被交易的迷茫和不知所措，一方面来自于自己在整个过程中毫不知情，另一方面则是来自于对于即将面对的新环境毫无掌控。

就如东契奇被交易到湖人之后，就有美国媒体爆料，他刚刚在达拉斯买了一套豪宅，虽然消息传出后不久就被辟谣，但这样的情况在交易截止日前太常见了。

就算是拥有经纪团队，绝大多数被交易的球员还是需要在一两天内到新球队报到，通过体检，然后还要在短时间内搞清楚如何将他的家人、宠物、爱车以及喜欢的物件运到另一个城市。

据ESPN报道，有的球员干脆选择在新城市的酒店里度过剩余的赛季，将豪华大床房变成杂乱无章的储物间。而如果是被交易到猛龙，那么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处理，那就是获取工作签证。

“外界总觉得我们有控制权，能够掌控一切。”此前在NBA联盟里颠沛流离过一段时间的威少就曾谈起球员在赛季中期被交易时的无奈，“其实我们什么都控制不了，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3年内我效力过4支球队。你每天都见到一些人，和他们交谈聊天，然后突然就必须离开，这种感觉很糟糕。”这是布鲁斯·布朗当年从步行者被交易到猛龙之后的一番表述，在此之前， 他帮助掘金赢下总冠军，然后借着这段经历和步行者签下了一份两年4500万美元的合同，他本以为自己找到了新家，但仅仅6个月之后，他就必须再度考虑安家的问题，这种“不安全感”始终伴随着他，“即便猛龙的球队主席告诉我希望我留队，但我依旧不敢肯定，因为归属感已经缺失了。”

布朗的判断是正确的，在今年的交易截止日前，他又换球衣了，从多伦多飞到了新奥尔良，成为猛龙得到英格拉姆的交易筹码。

就在得知自己被交易了之后，据美国媒体报道，英格拉姆非常沮丧，彼时，鹈鹕还在比赛，英格拉姆在中途离开了板凳席，没有继续观看接下来的比赛。

像这样在比赛前几个小时甚至是比赛中得知被交易，对于球员而言其实也是一件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但这也成了NBA生意场的一部分。

哈特就经历过这种在比赛前得知被交易的错愕与无奈。

就在独行侠和76人的比赛开始前，两支球队就完成了一笔交易，独行侠将格莱姆斯送到76人，换来了凯勒布·马丁。在这笔交易被曝光之后，就有不少球迷调侃，“马丁和格莱姆斯还省了机票钱，马丁跟着客场球队独行侠在比赛后一起走就可以了。”

然而，在这则调侃的背后，是球员突然要把主场变成客场的一种内心冲击。

在这方面，约什·哈特就是过来人。就在2022年2月，哈特在比赛前20分钟被告知，他从开拓者被交易到了尼克斯，当时他还在为比赛热身。尽管当时的他已经连续第二个赛季在交易截止日前改换门庭，但这一次，他必须思考如何安排已经怀有双胞胎的妻子，“去年的那个时候对我来说太难了，因为我的妻子怀孕20多周，所以我要弄清楚我们住在哪儿，她要去哪家医院检查和生产，还有我的几只狗，我如何带它们离开，一大堆杂事涌进我的脑海。”

塔克除了要解决不停换球队的变动，还要处理自己的几百双球鞋。

“生活被连根拔起”

NBA终究是一个生意场，作为生意的一部分，即便是年入千万美金的球员，也必须接受略显残酷的现实。而他们适应变化的能力越强，就越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布鲁斯·布朗在此前加入猛龙之后，很快找到了适应的方法——这位冠军后卫花了一万美元从球队的双向球员乔泰·波特那里买来了自己最喜欢的11号球衣。对他来说，这点“小钱”能够让他在加拿大过得更开心。

“这个球衣数字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布朗告诉ESPN记者，在活塞效力的时候，球队的11号球衣已经为以赛亚·托马斯退役了，而当他转投篮网时，11号球衣正穿在欧文身上，“所以当我有机会时，我一定会尽力去得到它。”

布朗寻找内心归属感的方式和绝大多数球员不同，一般在赛季中期被交易的球员，加快适应过程的常规操作是在新的城市买房安家。

就如此前被交易到波特兰开拓者的诺曼·鲍威尔，当他和球队签下一份5年9000万美元的合同之后，他在波特兰买了房。但这其实是一个有些冒险的行为，因为在住进新家的第三周，当他还在考虑家具问题时，他就被开拓者送到了快船。

“这真的是超现实主义。”鲍威尔坦言，“你想安定下来，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真的有点让人害怕。”

NBA“鞋王”P.J.塔克则可能是所有球员中最特别的一个，每到一支新的球队，他的上百双球鞋都要跟着他。

“塔克真的太特别了。”时任快船球队运营执行总监的马克斯·雷扎告诉ESPN，当海兰德来到快船时，他只带了10双鞋，雷扎还和海兰德开玩笑说，球员平均都会运20双球鞋。但当雷扎收到塔克从费城寄来的鞋时，“我和我的工作人员头都晕了。”

费城76人的装备经理找了十几个最大的箱子装鞋，雷扎收到这些大箱子后，按照型号对鞋子进行整理，最终用了4个工作货架才把所有的鞋子分好类，“我感觉自己就像开了一家鞋店，在从头理货。”

塔克说自己不能离开这些鞋子，但他也没有办法把所有鞋子都带上，每次在交易后想办法带走100双，才能让他感到比较踏实。

施罗德炮轰了NBA的赛季中期交易，随后就被连续三次交易。

如今，塔克又被交易了，而且是在5天里三度被交易，他先是被快船“打包”送到了爵士，然后又从爵士被交易到了热火，紧接着又被热火甩给了猛龙。一边是被各支球队不断“踢皮球”，另一边还要考虑自己的上百双球鞋怎么处理，对于塔克而言，职业生涯末期的这些经历，让他厌倦了这样的生活，“24小时内，你就要为另一支球队效力，就算你穿着最喜欢的球鞋，你的生活还是被连根拔起。”

这或许就是施罗德对如今的交易感到愤怒的原因，相比于塔克，他在交易截止日前过得更糟心，18个小时内他就被交易了3次，施罗德很感恩能够在NBA打球的机会，但是也非常厌恶他口中的“现代奴隶制”，“我觉得每个在这里（NBA）的人都是幸运的。但如果你真正思考一下，球队能跟你说：‘我们希望你把团队放在第一位，所以你得去那儿。’这真是太疯狂了，真的是太过分了，但这就是NBA。”

澎湃新闻记者 马作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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